也正因如此,《大宋宫词》不少日常场景中,都将宋代的茶文化潜移默化地融入其中。例如,宋真宗派潘良出战大辽,寇准急忙请刘娥出面劝其收回成命。刘娥听罢却请离侍女,自己不紧不慢地为寇准亲自点茶,并点明在事件中的态度。“比如有一些官僚家里会有专门的侍女点茶,这可以看到他们生活的层级。家里来客人,很多女主人都会亲自来点茶,这代表她的款待。”李少红说。
“州桥夜市煎茶斗浆,相国寺内品果博鱼。金明池畔填词吟诗,白矾楼头宴饮听琴”。宋代不仅在精神上享有个人自由,在散漫精致的生活享乐方面也颇为讲究。社会繁荣,市井兴起,宵禁制度取消,加之文人雅客成为主流群体,都催生了各类饶有兴致的文化活动。
如果说影视剧与宋画呈现最大的不同,在于画面的运动感,即影视作品可以对某一内容实现构图的变化、场景的变化、光线的变化、景别的变换、从特写到全景。这些都令影视影像更加丰富生动。
而在剧的尾声,扶持刘娥一生的苏义简被判入牢狱,暮年的刘娥去见他最后一面时,为他点了一碗茶。在李少红看来,随着宋代的茶文化越来越仪式化,工具和流程都变得专业,它逐渐演变成一个可被欣赏的文化现象,同时也是彼此情感的表达。“我们要把这些宋代的文化、美学都融入到戏剧里面。”
——专家说——
李少红在拍摄《大宋宫词》前,曾制定其造型标准为:把所有人物定妆照放入宋画中,不违和即算合格。“但还是要因人而异。”还原宋代服饰,是宋代美学呈现的重中之重,但衬托剧情与人物特点,是李少红理解中服饰对于戏剧艺术的辅助作用。因此,《大宋宫词》为不同女性人物融入了符合其人物特点的全新服饰设计。例如潘玉姝的大部分服饰偏明亮与浓烈,与宋代淡雅呈现强烈的对比。在李少红看来,演员并非能驾驭所有的颜色,饰演潘玉姝的钱冬旎可以驾驭颜色反差较大、撞色、对比色较强烈的服饰。因为剧中作为武官之女,这个人物性格粗犷直接,此类颜色也吻合她的人物气质。包括郭皇后,也能驾驭比较大的花纹和浓烈的颜色。作为标准封建王朝的女性,被四书五经教育出来的“六宫之主”也应当穿着相对大气端庄,“服饰还是要因人而异。”
此外,宋代皇后妆容上比较夸张的当数花钿,所用材料为珍珠。若从南薰殿旧藏宋代皇后御容像来看,宋真宗皇后的面部是没有花钿的,仅是在脸上敷一层紫色面纱,十分独特。其他穿着袆衣的大宋皇后,珍珠花钿一般贴在额头、嘴角、脸颊处,但不同时期珍珠的部位及数量会有所变化。
为了把握清冷的整体色调,《大宋宫词》曾经耗费半年时间在后期调色上。例如剧中最重要的戏份之一“澶渊之盟”,这场“战役”在剧中持续了三分钟左右,但多达150个镜头,全景、中景、近景、马蹄特写等。由于拍摄天气、时长等不可抗力因素,有的镜头是晴天,有的镜头是阴天,整体画面未能呈现出阴沉有云的意象。为此,曾念平只能一帧一帧地调节、抠像;人脸和天之间的色彩比例要达到合适,不能黑乎乎的看不见,还要体现宋代美学中隐约的朦胧感,“三分钟很快,观众不注意也就过去了,但气氛对我们来说很重要。”
以《大宋宫词》的镜头运用举例。“元份杀子”这一场戏,赵元份以为赵恒嫉妒自己人丁兴旺,意图篡位,为了避嫌就杀掉了自己的孩子以证清白。曾念平在这场戏中应用了“降格拍摄”,即以低于24格每秒的频率进行拍摄。此时景物在画面上显示出“快动作”,运动速度将成倍增加,大多数画面会“虚”一下。这一瞬间的“快而虚”,凸显了元份在杀子的动作中处于一种特别不理性的疯狂状态。在曾念平看来,这也是对宋画的一种诠释。“宋画表现的是心中所想,那种意味并不注重非常的写实,像西洋画那样。所以他‘抡’武器的那一下是虚,从整个影像上便提升了对他心情的这种解释。”
色调,也是宋代美学在影视剧中独树一帜的特色。相较唐代的妩媚,清朝的华丽,清冷、淡雅、婉约,是观众对宋代戏剧影像的主要印象。在曾念平看来,宋代是相对而言文明程度更高的朝代,不像唐代般热烈张扬,社会整体都趋于平和、深入与融合。大黑、大红等强烈的颜色比较少见,反之青、绿颇多;红色也仅是类似于胭脂的洋红色,“雅而不糙。”这是曾念平在《大宋宫词》中的追求。
李少红称,《大宋宫词》中所有与茶相关的器具、动作、礼仪,都一一参考了宋代与茶相关的绘画,例如宋代刘松年绘制的《斗茶图》等。在宋画中,茶具摆设方法、大大小小的器具模样,都描摹得非常清晰。例如宋人点茶时使用的器具是像小扫帚一样的茶筅,由一精细切割而成的竹块制作而成,用以调搅粉末茶。如今日本的“抹茶”就是由宋代的茶文化兴盛而来。“茶在宋代的生活起居里是很典型的交流形式,而非一种表演。”